昨天看了卡夫卡《饥饿艺术家》解读,有些激动,晚上便尝试和娃聊了聊。提及饥饿艺术隐喻了人类的痛苦,为何人们会有兴趣去观看痛苦的表演(通过观看和思考不同的痛苦,从而对自身的痛苦有更深的理解,从而获得某种程度的疗愈),为何后来人们不看了,转而欣赏以生机勃勃的小豹子为代表的欢快的节目(代表人们不再愿意接触和思考痛苦,只想要获得娱乐,爆笑短视频vs严肃的文艺作品)……
正自滔滔不绝之际,小孩儿提了一个问题:为什么要这么解读呢,有可能作者不是这个意思呀?
小孩儿举了个例子,大概是校园流传的语文老师与熊孩子的对话,具体的已忘记,反倒想起某记者讲的段子,说自己一篇报道被选为阅读理解文章,作者本人去做题,结果一片红叉。作者苦笑说,我写下雨,是因为当时真的下雨了呀……于是网友纷纷被勾起做阅读理解题的痛苦回忆,嘲讽语文教育中的各种过度解读。
忍不住要笑出来,这个问题萧愚老师不是聊过么。哪位大家说过“作者已死”来着,文学作品天然是等待被解读的,作者的意思固然重要,但读者能从中读出什么则见仁见智,与个人学识、阅历强相关。就拿下雨来说,“一切景语皆情语”,经典文学作品中的风霜雨雪,无一不包含着隐喻。但如果拿记者的现场报道来进行文学解读,就难免奇怪了。因此,解读前要分清对象,把W思维和充分的敬意献给经典作品,而普通的文章甚至肤浅之作,确实没必要大费周章各种解读。
说到经典作品,又忍不住提及欧丽娟教授在《红楼梦》系列课程中的解读,从房舍格局,到花草动物,好像无处不可隐喻,无处不可解读。弹幕中自然不乏“过度解读”“牵强附会”甚至“打拳”的诘难之语,然而事实上这样的解读背后是巨量的信息以及深厚的人文素养,以及从心理学到建筑学的跨学科整合能力,非常能够开阔眼界、提升格局。
我回忆着课程中的只言片语:“林黛玉居住的潇湘馆有三间房,一明两暗,陈设精致而屋舍狭小,说明屋主的性格……”小孩儿略一思索:“心胸狭窄。”而探春居住的秋爽斋,虽同样只有三间房,但探春“素喜阔朗”,故将三间房打通,一览无余。显然,住在这里的人心胸开阔,志趣过人。再有,研究了大观园中水流的走向(从沁芳闸入,在怡红院汇总流出,与宝玉的“花主”身份相符)和动植物分布(比如,怡红院中“蕉棠两植”,暗示“兼美”;黛玉养鹦鹉,暗示她的“宠儿”身份与囚鸟心境)这些小细节,普通读者很少会注意。但因为这是《红楼梦》,有着绵延两百多年的“红学”解读传统,各家各派虽争执不休,但着实展示出了文学解读的各种风貌。我们就算作为普通读者,得以旁观,得以浸润,也渐渐得以发现文学的另一面,感受到另一种对智识的冲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