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努力回想关于父亲甜蜜的记忆,可是没有。
我出生在冬天。听奶奶说,那天很冷,刚出生的我冻的不会哭,她把我塞到她宽大的棉裤中,慢慢的,我才发出了哭声。这就是我对出生唯一的记忆。
再后来,可能是月子里,奶奶说爸爸拿着我刚拉的尿介子说:“太臭了。”
我是76年出生的,而77年恢复高考。妈妈说,那时候作为老三届的爸爸整天在家做题,踏实,认真的爸爸考上了大学。
小时候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,爸爸是在城东当中学老师,妈妈则在城市的另一头独自带着弟弟,因为妈妈要上班,出生56天的弟弟进了吃奶班。我们一家四口人,被分割成了三分,后来爸爸,妈妈,弟弟终于住在了一起,而我却没有。
上小学了,记得周末爷爷有时候带我回父母家,那个家对于我是陌生的。妈妈爱打麻将,弟弟出去和同学玩,而家里我和爸爸,各自拿本书各看各的。挨到晚饭后,爸爸送我回爷爷家,现在觉得奇怪,明明去爸妈家每次都是爷爷领我去的,可是回爷爷家,为什么总是爸爸送我?
从父母家到爷爷家做公交车大概需要四十多分钟,可是一路上我们依然无话。下车了,有时候爸爸说,“买个娃娃头雪糕吃吧。”于是,他一只我一只。
下车后,他就不再送我,而是坐车返回。从车站到爷爷家,要走过一片桃树林,至今我都记得,冬天我特别害怕走这一段路,但我从来没有给任何人说过。
寒暑假回父母家,有时候会住几天。那时候条件艰苦,一家人睡一张床,下雨天外面下大雨,屋里下小雨。我总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回去,因为很明显一张床更适合三个人睡。而后来父母搬家了,变成了一间半,那时候弟弟也长大了,刚好里屋一张床父母睡,外屋一张小床弟弟睡。
直到弟弟上大学住了宿舍,不爱说话的爸爸却时常会对我说,“住回来吧。”那时候我已经工作了。有一次周末和同事玩的晚了,同事说送我回家,我去了父母家。
后来结婚生子,弟弟生了个女孩,我生了男孩。父亲说,“我重男轻女,老天真公平”。他极其疼爱小侄女,整天抱着小侄女这逛逛,那逛逛。可是我却没有他抱我的印象。慢慢的,父亲有些糊涂了,过年给两个孙子压岁钱,给孙女1000,给我们500。
过年姑姑对我说,“你爸现在糊涂了,把养老院一个戴眼镜的人认成我了,一个劲跟她说,我女儿来看我了。” 而我去看他时,问他我是谁,他盯着我看了一会说出我的名字,好像又不糊涂。
父亲老了,而作为父女的这一生交集却如此的少。我的性格有些随父亲,木讷寡言。喜欢一个人静静的时候,躺在床上看书,这一点也随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