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见草木深,恰逢清明时。清明,在闽南是一个特别重要的节气,出门在外的游子春节可以不回家,但清明必须尽可能回家祭祖。大家都调侃福建人不追明星,追的都是各路神仙,大部分还是在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先贤人物,英雄烈士。我们祭祖,俗话讲的是不忘本,礼敬祖先,追思祖德。也是亲情的一种延续。清明节祭,即春祭,是亲人聚会的日子,一大家族的人,有老有少,带着餐食和香火纸钱,上山踏青、扫墓、压纸、培土。而后,大家围在一起席地而坐,野餐闲话。下山前再折松枝带回,插在家门口,让邻居知晓我们已经祭扫过了。
今年的祭扫,妈妈和我前两天就去过了。一转眼,爸爸离开了十年。他刚走的那两年,妈妈都很逃避社交,几乎不出门,我们姐妹在家也是闭口不提,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红了的眼眶。随时间流逝,她慢慢地能主动和我们聊起有关爸的一些事。爸以前是在酒店厨房站卤灶的,不光是冷菜,鱼类肉类都是他的拿手菜。吃炸鱼炸海蛎时,猪队友会提,还是你爸炸得香酥,有农村酒席味。我们焖红糟春笋五花肉时,妈妈总说,这还是你爸临走前在厨房一步步指导的。红糟笋光饼夹是清明必备菜品,每一次吃起来,舌尖上的味道,都是对爸爸的怀念。我有一大遗憾,是再也无法复刻出酸菜鳐鱼的记忆了。电影《寻梦环游记》里提到,被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。当逝去的亲人每一次被我们想起、提起的时候,他们都还在,只是换了个形式来陪伴。妈妈说,每次做的梦都很真,你爸好像没离开过。对呀,爸爸就是用这种独有的味道陪着我们,也陪着我的孩子长大。
上山,路旁有不少枇杷树已经结果,有些泛黄,有些带青,热热闹闹挂在枝头。妈妈说,有一年带妹妹和我去给爷爷奶奶扫墓,下山时偷摘了几个枇杷。爸爸看在眼里,制止我们,别人果园里的不要摘。回家立马去农贸市场买了一大袋给我们解馋。妈妈抱怨,新上市的枇杷多贵。寡言的爸爸应道,孩子爱吃,家里就让她们吃饱,省得出去看别人吃。我还记得,小时候家里虽然很穷,但我们姐妹总有点零花钱,每次问爸爸要,他从不拒绝,也不管我们最后到底是买了什么。这点,我和爸爸学,从小就给狗娃一点零花钱自由支配。孩子大了,不该管的少管。
我和妈妈一路聊了许多,她说起年轻时干活累吃了不少苦,我说自己命好,生在这个社会这个家庭。人到中年历经不少事,才明白“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”这句话的分量,美好的童年、温良的长辈给了我丰沛的情感,让我足以熬过一些灰暗时刻。时常的想念,让我和长辈们有了连接,给我输送源源不断的精神力量。我想,这大概也是清明节的意义吧!